梅书海丨老陈的梦

作者：梅书海

一场新冠肺炎疫情暴发，老陈不幸中招，现在已是生命垂危，靠呼吸机帮助喘气。

值班医生说：“你现在不方便说话了，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就写在纸上好吗？”老陈点点头，抓起笔写道：”失眠三天了，请帮我打点安眠药，让我入睡做个梦。”

梦开始了，一个灵魂跟阎王殿门前的卫兵吵起来了。

这个灵魂就是老陈。他气愤地说：“你说说，你说说，地府要怎样才能收我？是要送礼吗？”

卫兵：“少啰嗦，给你讲过了，阳寿未到一律不收，你耳朵聋了吗？”

老陈：“迟早是要来的，我提前来不行吗？你们怎么不讲理？”

卫兵：“别吵了，首长说了，如果你的确想提前报到的话就得通过考试，考上了才行。”

老陈：“考就考。我考了几十次试，次次过关，都考上小学教师了，还怕你们考吗？！”

他被带进考场。电子屏幕上跳出一行字:你觉得是成为富鬼好还是成为穷鬼好？注：专指物质层面。

他觉得这也太简单了，穷在闹市无人问，富在深山有远亲啊！便立即说:“我想成为富鬼。”

屏幕上立即跳出一行字：陈先生，你现在是冥泉股份公司的董事长了。你是十大股东之一，有九千万元的资产，已经算是大富翁了。面对这么多钱，请问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？老陈想，这要做的的事也太多了:按揭房子的贷款也该割尾巴了，免得儿子当房奴；那摩托车老爱罢工，该换成宝马轿车了；那黄脸婆经常闹离婚，这回就成全她吧，给一千万，让她走；娘下葬八年了，至今坟上连个碑都没有，这事儿不能再拖了，免得别人说咱不孝。他把这些事儿挑来挑去，说：“买宝马车。”

屏幕上又显示一行字:“车买好了，公司有三位车轻的司机等你挑选上岗。司机A，男，退伍军人，有武功，可以司机兼保镖；司机B，女，高中生，大美女，可以司机兼秘书；司机C，男，技校文凭，已在公司上班八年了，是司机班的元老。请问你挑选哪个？老陈略思考一下，治安形势那么好，还要什么保镖啊？元老嘛，容易摆谱，也不能考虑，回答：“大美女。”

屏幕上又显一行字:出车祸了，你的爸爸、妻子、儿子、司机都在生死线上挣扎，请问你先救哪个人？且说明理由。他思考好久后才回答:“先救儿子。理由是儿子大学毕业，刚走出社会，尚未享受够丰富多彩的生活。至于其他人，等我忙完了再救。”

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：你记得娘的生日和忌日吗？老陈挠着头乱蓬蓬的头发，感到这道题还真难，叫了四十年的娘，的确未留意这个事，便低着头，说:“记不起来啊！”

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：地府有三个岗位供你选择，清洁工、教师、保安局长，你选哪个岗位？老陈想，官方常说职业不分贵贱，只求贡献大小，可事实上谁做得到啊？鸟儿还想攀个高枝儿哩！便说:“保安局长。”

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:现在是你在阳间的最后一次进餐了，桌上摆着野生动物腿、花生米、玉米饼，你只可以选一样，你选哪样？老陈觉得这题太简单了，既然是最后一顿饭，哪个不想吃好一点啊？忙说:“吃野生动物。”

卫兵笑着问：“陈先生，你想不想看一下考试结果？”

老陈说:“肯定想啊！”

幕上仅出现一个字：滚

老陈哭了起来：“我好歹也是个有点文化的人，怎么就考砸了呢？唔，唔，我现在被白管子吊着，求生不成，求死也不成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！唔，唔……”

卫兵安慰他，说：“你也莫太悲观了！机会还是有的，你如果还愿意过考，就再考一次吧！”

问：你还嫌贫爱富吗？答：不了。

问:你还好色吗？答：不了。

问:你先救谁？答：先救老爸。

问:你还敢忘记娘吗?答：不敢了。

问:你还吃野生动物吗？答：不了。

考试结果出来了:回去吧！虽然你人品不咋地，但阳间的政府为了救你，已经花费十万元了；你老爸为了救你，把他身上的血输给你一瓶了；医护人员为了救你，顾不上喝口茶，你总不能不说声谢谢就走吧？你如果那样做人的话，逃到哪里都不受次迎。

老陈“啊”了一声，从梦中醒来，又抓起笔，想写点什么。